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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花香【十五】

【韩宇妈妈篇】

看到门前渐渐走来的人，我心竟有些紧张。上了岁数的人，总会格外的敏感，总觉得事情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。

妈妈。

眼前的人儿，喊我的一瞬，我竟红了眼。有多久没看到他了？有三年多了吧。

以前，总觉得他残忍，说走就走。可仔细想想，男人，是应该出去闯荡。可，我却了然，他真正离开的原因，不是为了闯荡，而是为了躲避。

而现在，他回来了。回来的原因，是因为我吗？我竟不自觉的笑了笑。

结果，显而易见。

我回头，看了看韩宇身边的人。没什么变化，岁月似乎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。而我，却老了。

那人，似乎有些紧张。还是亲切的唤了声:

阿姨。

我看着他手里提着满满的东西，额上有些汗。突然有些感动，仔细想想，韩宇和他一起，至少会被宠爱吧，会如我一样爱他。

奶奶，你在想什么？

突然的孩子声，扰乱了我的胡思乱想。这才发现有个女娃娃，正在喊我。

长得像胡浩亮，当然你要固执的说像韩宇，我觉得也可以。

毕竟胡浩亮和韩宇长得像。

我笑了笑，冲女孩挥挥手，说着:

点点，都这么大了。饿了吗？奶奶做了饭，要吃吗？

女孩点点头，牵起我的手。

那一瞬，我感到了温暖。

缓缓入心的感觉。

我并没和身后的两人多说什么，也许我是故意的。就想变成，让所有人讨厌的恶婆婆的形象。

我在厨房里忙碌着。韩宇和女娃娃玩的开心。仿佛让我看到了两个三岁的孩子正在嬉戏打闹，其实这种感觉也不坏。

胡浩亮在我旁边，洗着菜。

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，本就话少。今天，似乎话更少了。

我叹了口气，缓缓的说着：

亮亮，你紧张？

胡浩亮抬头看了看我，有些慌张，顺了口气，对我说着：

没有，只是，我怕阿姨不喜欢我。

声音很轻，却真诚。

有时，想想。我的儿子，是幸运的，遇上了胡浩亮。这个人，至少不会害他，因为舍不得害他。

其实看到他和韩宇回家的一瞬，我就释怀了。

韩宇结了婚，因为胡浩亮。

韩宇离了婚，也是因为胡浩亮。

韩宇离开家，因为胡浩亮。

韩宇回来，也是因为胡浩亮。

这个男人，占据了我最重要的人的心。

而我，能做的，

只能是释怀。

吃饭的时候，我使劲往胡雨点碗里夹菜，这女娃娃，我是真的喜欢。嘴很甜，一个劲的唤我奶奶，说着谢谢。这样的感觉，让人觉得踏实。

看着女娃娃吃的差不多了，我故意对着韩宇说着，

你带点点出去走走吧，公园热闹，孩子肯定喜欢。

韩宇邹着眉，冲我撒着娇，

妈妈，我还没吃饱。

我笑了笑，冲他吼着，

快去。

韩宇带女娃娃走后，我对着对面的人说着：

亮亮，陪阿姨喝点？

胡浩亮点点头。

我喝着杯里的白酒，冲胡浩亮说着：

我看出来了。

然后，我看见对面的人，手抖了一下。

我笑了笑：

你觉得我该以怎样的态度来看待你和韩宇？

你要我承认，我唯一的儿子喜欢男人，要和你共度一辈子？

凭什么？胡浩亮。

我眼睛有些红，酒气也有些上头。

其实我能喝酒，只是岁数大了，喝的少了，我竟不愿承认我酒量差。一把岁数的人了，还跟个小孩似的。这点，韩宇随我。

良久，

我听见了这样一番话。

阿姨，我爱他。这看似有些荒唐，可我离不开他。以前，我想过离开他，可我发现，这是错的。他不在的时候，我会想他。想到失眠，现在他回来了，我竟发现，我的失眠好像好了。

原来，我不需要任何安眠药，

韩宇，就是安眠药。

我需要的从始至终，都只有韩宇一人。

阿姨，我其实有一个愿望，这个愿望，我从没对韩宇提过。

阿姨，你知道，是什么吗？

是什么？我问着。

我希望，韩宇这一生，岁月静好，只差烦恼。

而我总固执的认为，只要我在，韩宇就不会有烦恼。

对不起，阿姨，就算你不同意我俩在一起，我也离不开他。

离开他，我会死。

我笑了笑，

对他说着：

韩宇离开你，也会死。

我看见胡浩亮有些惊慌，也许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。

其实我也想明白了，

于是，我把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，然后，缓缓的开口：

其实我也有个原望：

我希望有个人能陪在韩宇身边，一辈子。

以前希望是个漂亮贤惠的女人，

而现在看来，

这个人，如果是你，胡浩亮。

那我同意。

因为我知道，这世上，

除了我，你是最爱他的人。

所以，

我妥协。

我看见对面的男人湿了眼眶。

然后的然后，

我听见他唤了声：

妈妈，

谢谢你。

人这辈子，总不能一直较真，现在的结果不是最好，但还好，不坏。

有时想想，多一个儿子，

似乎也挺好。